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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乌篷船及其所承载的绍兴地域文化

信息来源:浙江地方志 发布日期:2012-08-25 16:56 浏览次数: 字体:[ ]
    奥运会前,北京一个风景区引进了数只“改进版”绍兴乌篷船。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些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的热议。2008年7月14日,《浙江日报》刊登了记者金敖生的一则综述:《加上“画舫顶”还算是绍兴乌篷船吗——画舫式乌篷船进京引发网友议论,反对者认为要捍卫地域文化符号》,报道了相关的情况。

  笔者以为,人们对此事的热议,与其说是对乌篷船的关注,不如说是对绍兴地域文化与传统文化的关注。那么,乌篷船是怎么样的船?它究竟承载了哪些绍兴地域文化?画舫式乌篷船是否改变了绍兴地域文化符号?就这些问题,笔者在查阅有关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查看了与之相关的一些实物和遗迹,也和熟悉乌篷船以及绍兴地域文化的部分专家学者进行了探讨〔2〕。本文试图对上述问题作一些解析,亦以此求教于方家。

  一、乌篷船辨义

  本文所及的论题既牵涉到物质的层面,也牵涉到非物质的层面。因此,在论述乌篷船所承载的绍兴地域文化之前,有必要先对乌篷船的物质形态作一番探究。而要了解乌篷船,就必须要了解绍兴的舟船体系。

  绍兴的船,以体积而论,有大船、小船之别;以船篷而论,有篷船、袒船(无船篷的船)之别;以船篷颜色而论,有乌篷的船和白篷的船之别;以用途而论,有客船、货船之别;以船的开行时间而论,有白天开的埠船(日船)和晚上开的夜航船之别。当然,还可以有其他的一些分类。从上述分类中,我们知道绍兴舟船中有一类是“乌篷的船”。那么,这类“乌篷的船”是否就是乌篷船?在许多人的眼里,乌篷船就是乌篷的小船,《浙江日报》刊登的综述中大部分网友的想法即属此类〔3〕。

  其实不光是外地人,绍兴人中也有这样的想法;不光是一般的绍兴人,就连有的绍兴名家也这样理解。我们不妨先来看一看周作人的散文《乌篷船》:

  你在家乡平常总坐人力车,电车,或是汽车,但在我的故乡那里这些都没有,除了在城内或山上是用轿子以外,普通代步都是用船。船有两种,普通坐的都是“乌篷船”,白篷的大抵作航船用,坐夜航船到西陵去也有特别的风趣,但是你总不便坐,所以我就可以不说了。乌篷船大的为“四明瓦”(Sy-menngoa),小的为脚划船(划读如uoa)亦称小船。但是最适用的还是在这中间的“三道”,亦即三明瓦。篷是半圆形的,用竹片编成,中夹竹箬,上涂黑油;在两扇“定篷”之间放着一扇遮阳,也是半圆的,木作格子,嵌着一片片的小鱼鳞,径约一寸,颇有点透明,略似玻璃而坚韧耐用,这就称为明瓦。三明瓦者,谓其中舱有两道,后舱有一道明瓦也。船尾用橹,大抵两支,船首有竹篙,用以定船。船头着眉目,状如老虎,但似在微笑,颇滑稽而不可怕,唯白篷船则无之。三道船篷之高大约可以使你直立,舱宽可以放下一顶方桌,四个人坐着打麻将,——这个恐怕你也已学会了罢?小船则真是一叶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顶离你的头有两三寸,你的两手可以搁在左右的舷上,还把手都露出在外边。在这种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时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着风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会船底朝天,发生危险,但是也颇有趣味,是水乡的一种特色。〔4〕

  周作人在文中把乌篷船分为两种:大的为“四明瓦”(Sy-menngoa),小的为脚划船(划读如uoa)亦称小船。严格地讲,这样的说法是不确切的。因为在晚清及民国时期,如果提到乌篷船,那一定是指“明瓦船”,而不会指脚划船(小划船)。说它不确切,还因为“四明瓦”仅仅是乌篷船中的一种,而不是全部。

  周作人的文中提到了“明瓦船”,那么,何谓“明瓦”?这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问题。“明瓦”,一是指“明瓦篷”,二是指“明瓦船”。在绍兴,二者均可简称“明瓦”,后者因前者而名。

  首先来解析“明瓦篷”。要解析“明瓦篷”,还得从“乌篷”说起。乌者,黑也;乌篷者,黑篷也。绍兴人爱把黑称为乌,如绍兴人喜欢戴的乌毡帽,绍兴人喜欢吃的乌干菜等等,其命名与乌篷船都属于同一种情况。而这些又与绍兴尚黑习俗有关,这一点下文将作论述。在绍兴,乌篷船有泛指和专指两种含义,泛指即指乌篷的船,专指即指以“明瓦船”为代表的相对豪华的船只。其中又以专指为多。

  绍兴舟船船篷的做法和其他地方没有多大差别,主要用材为竹子和竹箬。一般用细竹竿弯成拱形,做成篷架。篷的两面由竹篾编成,中间夹以竹箬,四周用扁竹片固定,以竹篾或铁丝扎牢。篷的大小与船的大小相应;篷的多少据船的长度而定,三扇、五扇、七扇、九扇不等。制作好的篷,用熟桐油、烟煤等拌合而成的“黑油”,涂于船篷的外层,这就是乌篷。明瓦船、脚划船等多用乌篷。如果光用熟桐油涂于船篷上,其颜色为竹篾之色,与乌篷相异,绍兴人称之为“白篷”。旧时绍兴的夜航船、戏班船和一些农用船等多为白篷船。

  船篷分“固定篷”(俗称“定篷”)和“活动篷”两种。船上的篷多数是固定的,也有部分是活动的,主要是为了移开船篷,便于乘客上下,欣赏沿河景色,或方便装卸货物。因为一般的船篷是由竹篾、竹箬构成,所以当船篷全部拉拢以后,船内就漆黑一团。而“明瓦篷”则能在一定程度上透光。“明瓦篷”在船舱两扇“定篷”之间,其下方靠近船沿的地方,有高一尺左右的“木作格子”,它用木条子隔成一寸左右的方格,其间嵌入蛎壳薄片(周作人文中称为“一片片的小鱼鳞”〔5〕)。薄片经过加工,约为一寸见方,呈半透明状,既可遮阳避雨,又兼及船内采光,所以称为“明瓦”(“明瓦篷”)。“明瓦篷”固定在两扇“定篷”之间,而“明瓦”上方则仍为活动船篷,和通常的“活动篷”不同,因为有了“明瓦”,它比一般的活动船篷左右两边各短了一尺左右。

  “明瓦船”指的是拥有“明瓦篷”的乌篷船,换句话说,“明瓦船”的篷必定是黑色的。根据船体大小及“明瓦”数量的多少,“明瓦船”可分为“二明瓦”(俗称“梭飞”船)、“三明瓦”、“四明瓦”、“五明瓦”等。“明瓦”越多,船身越长。普通的“明瓦船”有前舱、中舱、后舱三个舱,中舱有三扇固定篷,固定篷之间有两道“明瓦篷”的乌篷船称为“二明瓦”(即“梭飞”船,因为船体相对较小,行船速度较快,仿佛织布机上的梭子在飞快地穿行,所以被形象地称为“梭飞”);要是后舱再有一道“明瓦篷”,就是“三明瓦”。再大一些的乌篷船,则有四个船舱,中间两个船舱有四道“明瓦篷”的就是“四明瓦”;在后舱再加一道“明瓦篷”,就是“五明瓦”。一般情况下,乌篷船中最大的为“六明瓦”,但在上世纪30年代后期,绍兴严家潭的王氏船行曾制造过一只“七明瓦”〔6〕,可谓是当时乌篷船中的“巨无霸”。在那个年代,“明瓦船”算得上是绍兴舟船中最阔气的船了。

  “明瓦船”的船头常常绘着一种古代传说中的鸟——“鷁”。据说“鷁”居海上,蛟龙见它很害怕。所以,古人常把鷁首彩绘或雕刻在船头,以求行船安全。乌篷船船头刻画鷁首也源于这种传说。乌篷船船身外侧两边一般漆成绿色,也有的画有图案。船上常常还书有诗词歌赋佳句,或画有梅兰竹菊图案。尽管乌篷船有这样那样的图画,但绝不是“画舫”。古代绍兴也有画舫,至迟在宋代就有。“舫子窗扉面面开,金壶桃杏间尊罍。东风忽送笙歌近,一片楼台泛水来。”“湖波绿似鸭头深,一日春晴值万金。好事谁家斗歌舞,方舟齐榜出花阴。”〔7〕这两首诗中,陆游描绘的是画舫行于鉴湖的情景。“舫子”是指普通的画舫,“方舟”是指两船并列的画舫,按时下的说法属于“豪华型”的。在清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中有“是日常禧门外赛会,汉会稽太守马公臻庙,偕诸弟同舟往观,龙舟、楼船导从甚盛,湖山秀绝,暎带益妍”的记载〔8〕,日记中提及的“楼船”是建有层楼的画舫,也是属于“豪华型”的。但无论是“普通型”的,还是“豪华型”的,它们在外部形状、内部构造以及色彩上与乌篷船都是截然不同的。从这个角度讲,北京那家风景区引进的数只所谓“画舫式”乌篷船显然是属于“张冠李戴”。

  “明瓦船”船身宽敞,船篷高大,陈设雅致。前舱与中舱之间和中舱与后舱之间,一般有圆洞形小屏门。屏门朝前舱一面,有的画秦叔宝、尉迟恭像,绍兴人称二者为“门神菩萨”,也有的画其他图案或不画图案;中舱的屏门两面,有的画梅兰竹菊,有的画以《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为题材的图画,也有的以对联装饰。屏门上挂有门帘,考究的则用珠帘。中舱放有四仙桌,可以四人对坐,喝茶聊天搓麻将,亦可以看书写字作画。靠后舱处,常常放着太师椅,是专给长辈坐的。后舱设有睡铺,可供休息。船上后艄还有炉灶、茶灶,可随时烧茶热菜。“明瓦船”主要用于作客、游览、上坟、看戏等,鲁迅在《社戏》中写到的“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的人家的船篷”〔9〕,就是指这种乌篷船。乌篷船在这些公共场合中相遇,便多少有点竞奢斗富的味道。“乌篷船里的那些土财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们也不在乎看戏,多半是专到戏台下来吃糕饼水果和瓜子的” 〔10〕,鲁迅在这里描写的正是财主们那种竞奢斗富的情景。旧时往往是大户人家才自备这种乌篷船,中等人家则多是向船行租用。凡是自备的乌篷船,一般在船头都写有自家的堂名,如鲁迅家的一只“三明瓦”,船头就写有“德寿堂 周”的堂名。鲁迅小时候到东关去看五猖会就是乘这只乌篷船去的,后来他在《五猖会》一文中说,坐的就是“三道明瓦窗的大船”〔11〕,指的应该就是这只乌篷船。

  另外,文人墨客也爱坐乌篷船(“明瓦船”)。选择气候宜人的日子,相邀三五好友,在船上饮酒娱乐,既可欣赏沿途风光,领略乡村风情,又可吟诗作画,舞文弄墨,因而颇得他们的偏爱。可以说,旧时的乌篷船是绍兴水乡有很强的观光功能又颇具风雅之气的旅游工具。

  和“明瓦船”的这些功能不同,埠船和航船则承担着那时绍兴水上交通的主要任务。人们出行短途乘埠船,长途坐航船。埠船和航船船篷也很高大(航船的船篷更高大一些)。埠船有白篷的,也有乌篷的,主要停靠沿途经过的固定“埠头”,但若在田间、桥头、岸边,有人招呼,埠船也会随时停下搭客。埠船的船舱不大,客人又同坐在左右两条相向的长板凳上,所以是谈天说地的好场所。如果碰上一两个见多识广的客人,则更是话语满船。一般的“船头脑”(绍兴人称船工为“船头脑”)也往往是健谈者,如鲁迅作品《风波》中的七斤之类,会边摇船边讲述听来的城乡趣闻,或与客人聊天,给他们调解旅途的烦闷。埠船一般是早出晚归,起点和终点的距离不是太远,多为城里与乡下之间。

  航船是远距离的运输船,傍晚从甲地开船,次日早晨抵达乙地,所以绍兴人习惯称作“夜航船”。因为系夜间行进,在黑漆的水面上,为便于识别,有利于安全航行,故其船篷未漆成黑色而用“白篷”。以前东去曹娥,西至西兴,绍兴人一般都坐夜航船,像鲁迅到南京、日本、杭州和北京等地去求学、工作,都是在黄昏时分到绍兴西郭门外乘夜航船离开故乡的。周作人曾有《夜航船》一诗:“往昔常行旅,吾爱夜航船。船身长丈许,白篷竹叶笘。旅客颠倒卧,开铺费百钱。来船靠塘下,呼声到枕边。(夜行中船以塘路为准,互呼靠塘下,以避冲突。)大船明残烛,邻坐各笑言。秀才与和尚,共语亦有缘。尧舜本一人,澹台乃二贤。小僧容伸脚,一觉得安眠。(尧、舜、澹台明灭及伸脚语,出张宗子《夜航船序》,见《琅嬛文集》中。)晨泊西陵渡,朝日未上檐。徐步出镇口,钱塘在眼前。”〔12〕该诗反映的就是“夜航船”以及“夜航船生活”。夜航船乘客多,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航行时间长,又是在晚间,这给大家闲聊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奇闻逸事、官场秘闻乃至荒诞传说都是夜航船中的谈资。周作人诗中提到的明末清初绍兴人张岱所著《夜航船》一书,即缘此而定名。

  “梭飞”、“三明瓦”等乌篷船解放初在绍兴已经消失,埠船和夜航船随着机动船的增多和公路交通的发展,也已逐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目前绍兴所能看到的“乌篷的船”,只有俗称“脚划船”的乌篷小船了,而这种乌篷小船也主要为适应旅游事业的需要,大多保留在一些旅游景区〔13〕。需要指出的是,在绍兴本地,过去这种船只叫“小划船”、“脚划船”、“小船”,决无人叫“乌篷船”。

  这种脚划小船一般是载客用的。船长一丈五尺左右,分作三个舱,中舱铺上船板,再垫上席子,游客一般面向船头或船尾相向而坐,最多可坐四人,当然,游客也可在疲劳时小卧一下;前舱最多可坐两人,但一般不坐;后舱为船夫的“工作区”,也可放一些什物。游客坐在乌篷小船上,既可观赏一路风景,还可伸手船外,击水嬉戏,十分惬意。即使躺卧船中,闭目凝思,静听船底的潺潺水声,也让人觉得别有趣味。由于它船体小,船身轻,行进快捷,富有特色,所以深受绍兴人和外地游客的喜爱。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它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绍兴地域文化”的一个“符号”。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知道,乌篷船原来主要指那些用手摇橹被称为“明瓦”的船只,而到目前乌篷船则演变成为专指用脚划行的乌篷小船——“脚划船”了。这样的演变是现代社会生活的急剧变化在舟船领域里的一种体现。

  鉴于这样的实际情况,也为论述的方便,本文以下所述的乌篷船包括“明瓦船”和现已被广泛认同的“乌篷船”——脚划船(小划船)。

  二、乌篷船体现的地域风貌

  乌篷船体现了绍兴独特的地域风貌。在绍兴,河道纵横,湖泊棋布,“湖中居人事舟楫,家家以舟作生业”〔14〕是绍兴水乡旧时的寻常之景。在绍兴的河湖上,常常可以看到乌篷小船,悠闲地行进。船夫坐在船尾,背倚一块直竖的木板,左臂腋下夹着一支船楫,稳操方向,两脚一曲一伸地蹬着船桨,推动小船前行。“船头一束书,船后一壶酒” 〔15〕。有时船夫在窄窄的船舷上,放一小碟茴香豆之类的下酒菜,手握一把小酒壶,呷一口加饭酒,嚼一粒茴香豆,悠然自得。这是绍兴一道特有的、亮丽的风景线。清代地理学家齐召南在《山阴》一诗中写道:“镜中看竹树,人地总神仙。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有山多抱野,无水不连天。朝暮分南北,风犹感昔贤。”〔16〕全诗描写的是绍兴如画般的风光。其中“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一句,尤能体现绍兴景致的特色。这不仅仅是文人笔下的景色,也是无数人心中的向往。现在,不少游人到绍兴,一大目的就是为了去坐一坐心仪已久的乌篷船,体验一下船行画中的感受。河道或宽或窄,堤岸或近或远,村落时隐时现,“吱呀”、“吱呀”的桨声,“哗哗”、“哗哗”的水声,以及远处传来的鸡犬声,忽而是“山从树外参差出,水自城阴曲折来” 〔17〕,忽而又是“一弯画桥出林薄,两岸红蓼连菰蒲”〔18〕,所见所闻无不让人心旷神怡。同时,坐在船上闲适自如,逍遥自在。“雇一只船到乡下去看庙戏,可以了解中国旧戏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觉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乐法。”〔19〕。在乌篷船上看“庙戏”(社戏),这样独特的地域风貌和生活韵味,也只有在绍兴才能体验得到。

  三、乌篷船的地域文化象征意义

  乌篷船不仅体现了绍兴独特的地域风貌,还具有绍兴地域文化象征意义。提到绍兴,人们的脑海里会很自然地跳出“乌篷船”、“乌毡帽”、“绍兴老酒”、“绍兴师爷”等一系列词汇以及与之相关联的画面,它们成为绍兴地域文化的形象载体(或者说是绍兴地域文化符号),具有不可替代的象征意义。黄华均先生就认为“越地水乡文化的最典型形式是乌篷船这类的文化创造物”,并把他们归入了知识产权保护的行列〔20〕。

  在漫长的历史中,乌篷船和绍兴之间建立了一种特定的关系——绍兴诞生了乌篷船,乌篷船非绍兴莫属。绍兴和乌篷船两者之间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是地域文化象征意义产生的基础,而且这样的基础坚实、可靠。“旧时的乌篷船是出于水乡交通和生产的需要,现在的乌篷船则添加了文化遗产保护、城市形象宣传以及旅游观光的需要……”〔21〕,不可否认,乌篷船等物“已从过去单纯、实在、具体的物品演变成了象征城市形象的符号。也许其实用价值日渐下降,但其文化价值却随着传统的延续和民俗意识的觉醒而愈涨愈高。……这些与众不同的乡土的东西,对外就代表着绍兴,这里面就浓缩着绍兴值得怀念的过去,也值得今天拿出来夸耀。”〔22〕——“城市形象的符号”、“对外就代表着绍兴”,道出的正是绍兴地域文化象征意义之所在。

  乌篷船这种绍兴地域文化的象征意义不仅在现实世界中显而易见,在文学作品中同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人们熟悉乌篷船,很多是从阅读鲁迅作品开始的。鲁迅曾说过:“我是绍兴人,所写的背景又是绍兴的居多”〔23〕。的确,鲁迅作品,尤其是他的小说、散文不少是以绍兴作为背景的,而其中的一大元素就是乌篷船。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糊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这时船走得更快,不多时,在台上显出人物来,红红绿绿的动,近台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人家的船篷。

  “近台没有什么空了,我们远远的看罢。”阿发说。

  这时船慢了,不久就到,果然近不得台旁,大家只能下了篙,比那正对戏台的神棚还要远。其实我们这白篷的航船,本也不愿意和乌篷的船在一处,而况并没有空地呢……〔24〕

  这是《社戏》中的一段描写,字里行间充满着浓郁的“绍兴味”,文中多处写到乌篷船,为小说增添了充满魅力的绍兴地方色彩。石桥、河边戏台、罗汉豆以及社戏等共同构成了独一无二的绍兴乡间的风情画卷,而这幅画卷中乌篷船的文化象征意义更是不可忽视。

  本文前面所引的周作人名篇《乌篷船》,则更有代表性。作者以细腻入微、含蓄委婉的笔触对乌篷船作了亲切而又自然的描述,我们从中可以发现他对乌篷船情有独钟,这既与乌篷船作为绍兴的交通工具有关,更与乌篷船作为绍兴地域文化的象征有关。了解《乌篷船》一文的读者知道,文中既反映了周作人对“安闲而丰腴的生活”的神往,也体现了他对绍兴传统文化的种种忧虑、困惑与惆怅。在周作人的笔下,“乌篷船”以及“乌篷船生活”无疑是绍兴地域传统文化的一个象征。

  四、乌篷船所承载的绍兴舟船文化

  前文已述,乌篷船的物质形态颇为特别。我们再从文化的角度考察,可以发现从漫长的舟船历史到独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乌篷船所承载的绍兴舟船文化非常厚重。

  绍兴是水乡,也是桥都。其实,同为水乡的产物,绍兴造船的历史远比造桥的历史更为悠久。考古发掘表明,绍兴是我国乃至世界上造船时间最早、造船技术最发达的地区之一,称绍兴为船都当毫不为过。

  1973年,在余姚河姆渡遗址发掘时,出土了6支木浆,其中一支木浆,“柄部与浆叶采用同块木料制成,与现代使用的木浆形状没有多少差别,做工细致。残留的柄下端与浆叶的吻合处,阴刻有弦纹和斜纹相同图案。残长63、宽12.2、厚2.1厘米。”〔25〕虽然此次考古没有发现舟船的实物,但有桨必有船,从逻辑上讲,河姆渡人已开始制造并使用木船应该是没有疑义的。

  2002年,在萧山跨湖桥遗址的第三次发掘中,发现了我国迄今为止最早的一条独木舟。“独木舟的东北端保存基本完整,船头上翘,比船身窄,宽约29厘米。离船头25厘米处,宽度突增至52厘米。弧收面及底部的上翘面十分光洁,内外加工的痕迹不能看清。离船头1米处有一片面积较大的黑炭面,东南侧舷内发现大片的黑焦面,西北侧舷内也有面积较小的黑焦面,这些黑焦面当是借助火焦法挖凿船体的证据。离船头42、67、110厘米处有三组横向裂纹,可能是翘起的船头受力下沉所致。船头留有宽度约10厘米的‘档墙’,已破缺。船舷仅在船头部分保存约1.1米的长度,其余部位的侧舷均以整齐的形式残去,残面与木料纵向的纹理相合。仔细观察残面的延伸,刚好处在侧舷折收的位置(接近直角),从这一现象推知,独木舟的深度比较平均。从残破面上测量,船体较薄,底部与侧舷厚度均为2.5厘米左右。”〔26〕独木舟经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C-14测定为7070±155年。它的发现表明绍兴是我国乃至世界上发明、使用独木舟最早的地区之一。 秉承跨湖桥文化和河姆渡文化的传统与优势,在春秋时期,越国的造船技术又领先于当时各国。《越绝书》云:“句践伐吴,霸关东,从琅琊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27〕“初徙琅琊,使楼船卒二千八百人,伐松柏以为桴。”〔28〕《吴越春秋》云:“越王葬种于国之西山,楼船之卒三千余人,造鼎足之羡,或入三峰之下。”〔29〕文中提到的“戈船”、“楼船”都是当时越国制造的战船。其中“戈船”为越人首创,而楼船则是与戈船相对的一种有叠层的大船。从上述记载中可以看出,越国的造船技术已经非常发达。 汉代,产于绍兴的“越舲” 〔30〕是当时全国有名的船舶。唐初贞观二十二年(648),朝廷令越州和婺州、洪州造海船及双舫1100艘〔31〕。这说明绍兴仍是当时全国的造船工业中心之一。

  唐代以后,由于明州和杭州的崛起,绍兴的造船业逐渐失去了全国意义。但尽管如此,绍兴的造船业仍然具有一定规模。故元袁桷在诗中还提到:“越船十丈如青螺,小船一丈如飞梭。”〔32〕说明绍兴的船舶制造业仍然比较发达。

  在宋代的文献中,已经可以见到对类似乌篷小船的“轻舟”所作的描述了。陆游在《雀桥仙》一词下阙中写道:“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萍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33〕这首词反映的是陆游功名不能成就,隐居家乡绍兴的闲逸生活〔34〕。“轻舟”或行或泊,行则轻快,泊则闲雅,与陆游当时的心境很相吻合。

  明清以后,乌篷的小船畅行于绍兴的河湖港汊,已经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生产、生活用具。不仅如此,乌篷小船还成为绍兴水乡的独特一景。前面所引的齐召南诗句“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便是绝佳的概括。

  除了所秉承的绍兴久远的造船历史之外,乌篷小船与绍兴舟船文化相关的,还在于其独特的划船方式。说它独特,是在绍兴之外,如此这般手脚并用的划船方式似乎并不多见。这是一种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35〕。船夫手脚并用,除用手划短楫外,还用脚“躅”(绍兴人把脚“蹬”称为脚“躅”)长桨,所以绍兴人又把这种小船称作“脚划船”或“躅桨船”。一般情况下短楫在船的左侧,长桨在船的右侧。行船时,船夫往往将手中的短楫夹在腋下当船舵使用,来把握船的行进方向。当需要加速时,船夫便会拿起短楫,一边奋力划楫,一边用力“躅”桨,使船快速前行。如果途经狭小而水浅的河道,船夫就会收起长桨,只用手划短楫,因此乌篷船大小河道均可畅行无阻,非常方便。

  五、乌篷船所蕴含的绍兴民俗文化

  乌篷船所蕴含的绍兴民俗文化主要是绍兴的尚黑习俗。民间习俗是一种非制度、不成文的传统文化现象,反映了一个地区人们的思想、生活特色,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尚黑是绍兴的一个独特风俗。应当说,作为绍兴的标志性事物,乌毡帽与乌篷船在颜色上的一致并不是一种纯粹的巧合,是绍兴民间的尚黑习俗决定了它们色彩上的取向。

  绍兴的尚黑习俗由来已久,且涉及到衣食住行等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衣着方面的“代表”当然首推乌毡帽。旧时在绍兴,乡间的农夫,城镇的百工,以及小贩、帮工等等,无不爱戴乌毡帽。可以说,绍兴人对乌毡帽情有独钟。乌毡帽在绍兴戴的人数之多,人们对乌毡帽的喜爱持续时间之长,都可以视作绍兴尚黑习俗的一种典型反映。此外在绍兴,那时的人们还爱穿玄色(黑色)衣服,无论男女日常穿的以黑色衣衫为多,“玄色马褂”就是旧时绍兴最常见的服饰。

  食的“代表”要数乌干菜(顺便说明一下,干菜外地人称“绍兴霉干菜”。其实干菜的制作与霉无关,“霉”和“腌”是两种不同的方法,从而产生两类不同的菜肴,干菜属于腌制类菜肴。绍兴有“霉豆腐”、“霉毛豆”、“霉菜头”、“霉千张”、“霉苋菜梗”等叫法,但决无“霉干菜”的说法,绍兴人只叫“干菜”或“乌干菜”。干菜在刚晒制好的时候,并不是黑色的,需要反复蒸后,颜色才慢慢变黑,成为乌干菜。与把“脚划船”称为“乌篷船”一样,把“干菜”称为“霉干菜”也是外地人对绍兴某些具有地方特色事物的一种“误读“,或者说是一种“强加”)。乌干菜是绍兴民间最普遍的“下饭”(绍兴人称菜肴为“下饭”),也是他们一年四季的常备“下饭”。鲁迅小说《风波》里,一开头就写道:“女人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热蓬蓬冒烟。”〔36〕这是旧时绍兴最常见的农家饭菜。“乌干菜,白米饭”这一民间俗语,曾经是多少年来绍兴人对幸福生活的一种概括,而“乌干菜焖肉”已经成为绍兴风味特色菜的一个“代表作”。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乌干菜”的“乌”是在蒸的过程自然产生的一种颜色,并非绍兴人着意成之,但绍兴人对“乌干菜”及其相关菜肴的偏爱,则应该说就是绍兴尚黑习俗在饮食领域里的一种体现。

  住的方面,绍兴尚黑的习俗更是明显。且不说绍兴粉墙黛瓦的建筑风格(其实旧时绍兴有好多人家的墙壁也是刷成黑色的),我们单以绍兴传统建筑的标志——台门为例,来证实绍兴的这一民间传统习俗。走在绍兴的城里乡间,可以看到众多的台门其门面大都漆成黑色,像鲁迅故里的周家老台门、周家新台门,周恩来祖居——百岁堂和秋瑾故居——和畅堂等等,无一不是黑漆台门,而且其二门、仪门的门框、门板,大厅的串枋、门枋及各处屋柱等也往往都漆成黑色。这样的建筑风格于简单中显现庄严,在质朴里透出韵味。绍兴尚黑习俗的普遍程度在台门的色彩上可见一斑,绍兴人的审美情趣亦可见一斑。从台门的色彩取向上,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绍兴尚黑习俗不仅具有很高的品位,而且还可以从中体味到这种审美情趣还与绍兴人的性格特征密切相关。

  至于行的方面,本文所论及的乌篷船则是绍兴尚黑习俗在这方面的一个例证。它同样显示出浓郁的绍兴特色。

  从历史的角度考察,绍兴的尚黑习俗可以追溯到河姆渡文化时期。河姆渡遗址的陶器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夹炭黑陶。在距今约7000年的第一期文化层中,夹炭黑陶占79.9%,夹砂黑陶占21.1%,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陶器基本上是黑色的〔37〕。夹炭黑陶和夹砂黑陶的产生有着自然和地理的原因,并非绍兴先民刻意而为之。但正是这些质朴自然的生产、生活器具所特有的天然色彩,开启了绍兴先民的尚黑意识,熏陶了绍兴先民的尚黑风俗。绍兴的尚黑习俗由此开始了长达几千年的漫长历史,而乌篷船正是这种习俗的一种悠远而典型的传承。

  此外,乌篷船还与绍兴水文化、酒文化、桥文化、名士文化、戏曲文化、旅游文化等密切相关,限于篇幅,本文不一一详述。

  六、余论

  再回到本文开头的话题,画舫式乌篷船是否改变了绍兴地域文化符号?以网民“北京街民”为代表的观点其实就体现了人们对乌篷船制式改变的否定:“反对者认为,乌篷船已是绍兴地域文化的符号,游客乘坐乌篷船的目的,首先是想感受一下鲁迅故乡的乡土文化,而不是图舒适看漂亮。一位叫‘北京街民’的网民说:‘我是北京人,小时候就知道鲁迅笔下的乌篷船,我还是希望乘坐原汁原味的乌篷船,以感受当时鲁迅坐乌篷船的真实感受。’”〔38〕

  我们不妨再找一个相似的事物作一番类比,那就是乌毡帽。乌毡帽也是具有富有绍兴特色且绍兴人情有独钟的事物,它的色彩与式样不能被改变,而且乌毡帽戴在绍兴人头上才显自然,这种帽子如果戴在外地人头上,往往是为了文艺表演,或是出于旅游助兴。在绍兴咸亨酒店门口,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外地游客戴着乌毡帽在孔已己塑像前照相留念,兴致极高,就属于这种情况。不仅现实中的人是如此,即使在虚构的人物中也不例外,阿Q就是一个代表。鲁迅曾说过:“只要在头上给戴一顶瓜皮小帽,就失去了阿Q,我记得我给他戴的是毡帽。”〔39〕鲁迅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阿Q“生活”在绍兴这一乡土背景中,他戴的只能是具有绍兴特色的乌毡帽。这是一种具有历史感的“认同定型”。

  从本文前面的论述中可以知道,乌篷船具有自然贴切的绍兴地域文化的象征意义,且易于为人接受,又稳固恒久。这也是一种具有历史感的“认同定型”。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有人试图对这一地域文化符号作这样或那样改变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会招致人们的不认同。

  在市场经济日益发达的今天,地域文化尤其是地域传统文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继承与保护地域传统文化,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笔者认为,对待地域文化应采取积极审慎的态度,加强研究,注重保护,给地域文化特别是地域传统文化及其相关载体作这样那样随意轻率的改变都是不可取的。这也是有关画舫式乌篷船引起的争议给予我们的启示。

  注:〔1〕本文所指的绍兴地域范围主要为明清时期绍兴府所属的山阴、会稽、萧山、余姚、上虞、嵊县、新昌、诸暨等八邑。〔2〕在本文撰写过程中,陈桥驿、陈惟予、傅振照、朱元桂、王国荣等先生给予诸多指导与帮助,谨此致谢。〔3〕参见金敖生《加上“画舫顶”还算是绍兴乌篷船吗——画舫式乌篷船进京引发网友议论,反对者认为要捍卫地域文化符号》一文,载2008年7月14日《浙江日报》。〔4〕周作人:《乌篷船》,《泽泻集 过去的生命》第27~28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5〕高级工艺美术师王国荣先生认为“明瓦”既非蛎壳,亦非鱼鳞,究竟属于何种物质待进一步研究。〔6〕据陈桥驿、陈惟予先生回忆口述。〔7〕陆游:《乡人或病予诗多道蜀中遨乐之盛适春游镜湖共请赋山阴风物遂即杯酒间作四绝句却当持以夸西州故人也》,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十六,第126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8〕李慈铭:《越缦堂日记》(清同治九年(1775)四月初九日)。〔9〕鲁迅:《社戏》,《鲁迅全集》,第一卷,第59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0〕鲁迅:《社戏》,《鲁迅全集》,第一卷,第59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1〕鲁迅:《五猖会》,《鲁迅全集》,第二卷,第27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2〕王仲三笺注:《周作人诗全编笺注》,第96页,学林出版社1995年版。括号内的文字系周作人诗中原注。〔13〕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赵洪祝于2008年11月28日在人民网、浙江在线和网友互动交流时就说:乌篷船、乌毡帽都已开发成浙江观光旅游的亮点……。参见2008年11月29日《钱江晚报》、《青年时报》等相关报道。〔14〕陆游:《镜湖女》,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二十八,第197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15〕陆游:《思故山》,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十一,第85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16〕齐召南:《山阴》,《嘉庆山阴县志》(民国二十五年重校本)卷二十八《艺文》。〔17〕陆游:《泛舟至近村茅徐两舍劳以尊酒》,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六十六,第374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18〕陆游:《思故山》,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十一,第85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19〕周作人:《乌篷船》,《泽泻集 过去的生命》,第29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20〕黄华均:《论越地水乡文化的知识产权保护——以绍兴本土的传统知识、传统智慧为例》,王建华主编:《越文化与水环境研究》,第318页,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21〕仲富兰、何华湘:《论民俗对于建设绍兴文化水乡的价值》,王建华主编:《越文化与水环境研究》,第351~352页,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22〕仲富兰、何华湘:《论民俗对于建设绍兴文化水乡的价值》,王建华主编:《越文化与水环境研究》,第352页,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23〕鲁迅:《答〈戏〉周刊编者信》,《鲁迅全集》,第六卷,第149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24〕鲁迅:《社戏》,《鲁迅全集》,第一卷,第592~59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25〕河姆渡遗址考古队:《浙江河姆渡遗址第二期发掘的主要收获》,《文物》1980年第5期。〔26〕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萧山博物馆:《浦阳江流域考古报告之一:跨湖桥》,第42页,文物出版社2004年版。〔27〕〔28〕《越绝书》卷八。〔29〕《吴越春秋》卷十。〔30〕《淮南子·俶真训》。〔31〕《资治通鉴》卷一九九。〔32〕袁桷:《越船行》,载《清容居士集》卷八。〔33〕陆游:《雀桥仙》,《陆游集·渭南文集》卷五十,第2483页,中华书局1976年版。〔34〕朱东润先生认为“此词不知何年所作,当在淳熙十六年(1189)陆游罢归山阴以后。”参见朱东润选注《陆游选集》,第19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版。〔35〕在2007年6月12日发布的《绍兴县人民政府关于公布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通知》(绍县政发[2007]32号)中,绍兴县人民政府已将“脚划船俗”列入该县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36〕鲁迅:《风波》,《鲁迅全集》,第一卷,第49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37〕参见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掘报告》(上册),第30~31页,文物出版社2003年版。〔38〕金敖生:《加上“画舫顶”还算是绍兴乌篷船吗——画舫式乌篷船进京引发网友议论,反对者认为要捍卫地域文化符号》,载2008年7月14日《浙江日报》。〔39〕鲁迅:《寄〈戏〉周刊编者信》,《鲁迅全集》,第六卷,第154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颜越虎)